﹒馬　蘭﹒

山　歌

　　　　　　　　一

　　我們猜謎，把語言分泌為石頭
　　曖昧地開，成無花果
　　山歌來時，我的影子把目光籠罩
　　你可以將金屬插進每一個謎底

　　我們何不進入各自的第三者
　　第三者這個謎面
　　脫穎而出，掀起謎底的紅蓋頭：
　　重婚的幸運呵
　　你把我當女兒來伺候
　　我本來是位女兒，你是過橋的士兵

　　阿明，神說，今天就是吃的日子
　　今天許多朋友從遠方的夢中
　　踏水而來，欣賞
　　我們的手語顛覆時差，混淆黑白
　　偷情，有什麼理由不幸福呢
　　從這個角度撫摸
　　未來的孩子正在頑皮長大


　　　　　　　　二

　　你坐下來，畫出一條線
　　水就分開了，說有路就有路
　　你為自己寫下証詞，阿明
　　我到水裡去，你向我遊來托運著我
　　“水草纏繞我們的頭骨，聲東擊西”
　　魚非魚，九月九

　　形容愛情是我的形而上學
　　我們說著祝福的話，為祝福而祝福
　　時間充滿空氣，我們低空飛行
　　銜著大紅的布頭，明示方向
　　雷達與我們擦掌而過，這多麼美妙
　　你看見我懷抱的雨水了嗎，沒完沒了
　　阿明，雨非雨，九九歸一


　　　　　　　　三

　　離開這些數字、日戳，阿明
　　我稱你為你

　　如果你往後走，追述你名字的來歷
　　那第一個呼喚你的我，又能說明什麼 ！

　　他們把你的名字換來換去，那又如何
　　血液並不終止在心臟甚至不來源於心 臟
　　你穿的是風化的衣裳
　　淹在水裡
　　我可以到河的那邊，舉著一撮姓名的 標本
　　但我寧願在這裡稱你為你
　　以我不可能的聲音，沒有重量的聲音


　　　　　　　　四

　　如果你看到鴿子在走，木船在飛
　　你就已經告訴了我，他們裡面深厚的 字形
　　這時我把目光平視，從其他的地方離 開
　　再離開移花接木的房間
　　我的情人，你仍然沉默，表示理解
　　沒有更多的路可以供我在木頭上走
　　可以讓我的想象在天上遊戲

　　如果你看到信鴿回歸，木船逆境而行
　　這就說明了我們背後藏著許多，不為 人知
　　的願望，將愛情扔向床弟之間，成為 植物
　　在某一個地方制造我們自己的氣候
　　在某一個方向把家扣留在屋內
　　我的情人，慶祝我們逢場必作戲的今 天
　　我們都早已遠離了風景和美人
　　誰知道呢，你我這樣的寄存物質
　　可能在錯過認領期後再錯過了發育期

　　風吹過的一場波動，在此時進入時間


　　　　　　　　五

　　女人走得很慢，在水上
　　她的影子在前面追蹤你遠走的頭骨
　　在水上，她還有多少果子為你留下

　　女人從東面來，朝向天邊的一滴血
　　她經過光合的作用，如此你要小心
　　她的後背，背著一塊島嶼

　　女人輕敵地舉手，放鬆身體的開關
　　島嶼就落在了水中，她這時眼疾手快
　　她看到她的背上長滿了魚鱗

　　整個過程滴水不漏，女人
　　再一次把頭輕放在水下，沉溺下去
　　和著同時往下沉的那滴血，交合
　　這溶血的象征性如同島嶼的存在
　　就是讓我們大家都來流點水

（１９９８．１０－１２，紐黑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