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漢詩】
橄欖樹文學月刊◎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期
編輯:三焦

雷 默
索羅斯的刀

  你還記得索羅斯?
  1997年
  他帶著他的女人、煙鬥
  一把新式軍刀
  來到了亞洲

  當年的報紙
  可能你已廢棄
  那就去英特網找找吧
  風暴一詞你不陌生
  “金融風暴”你能理解嗎?

  喔 那一年
  整個亞洲幾乎都被席卷了
  從馬尼拉到曼谷
  從關島到日本海峽
  我們慶幸著
  僅僅在西部
  發生了一次水災

  誰說我們地處內陸
  可以抗擊十級台風
  誰說我們刀槍不入
  煉就金剛不壞之身

  風暴終於
  爬上了長城脊背
  溯長江而上
  上海 北京 南京
  在銀行門口 百貨商店前
  盤桓 寫在人們臉上

  也許是因為
  風的無形
  使我忘卻了
  這厄運 陶醉在
  廉價的食品裡 西裝領帶
  一副天真模樣

  沉默 寂靜
  死亡還是爆發?
  終於 我們等來了一場革命
  國企改革 下崗
  我正走在下崗的隊伍裡
  “惡魔!索羅斯!
  兩年前你就將我砍中。”




二毛和我的故事(長篇組詩選章)

割 稻

  十月了 我們在地裡
  割稻子 金燦燦的陽光
  照著金燦燦的稻穗
  鐮刀象月亮 揮動著
  倒下一大片
  又似乎太忙了
  把成長遺棄 在那天
  撒種 插秧
  抽穗 灌漿
  一天一天飽滿
  其中有水霧 月光
  蛤蟆和蛙 在午夜鳴唱
  從一株跳到另一株
  二毛在下午 避開烈日當頭
  一雙腳 落入水中 爬滿了螞蝗
  他彎腰 憑藉少年的勇氣
  或許是仇恨
  把稗草拔起
  失去根 水分 陽光
  現在 一切腐爛了 顆粒歸倉
  黑暗中 那一排排的稻樁
  誰去理它呢


桂 花

  今天是中秋
  我準備到院子裡
  摘幾枝桂花
  多少年 我已記不清
  也許是讀小學
  我們在這兒
  玩過一種
  老掉牙的遊戲
  現在 樹更高了
  開滿白色的小花
  我摘下它
  難道要嗅花香


從新浦回家

  一個八月的下午
  我們從玉米地出來
  繞道新浦
  陽光落在路上
  仿佛是雪
  一家理發店 幾聲悶響
  像打鐵 又像爆米花

  二毛從橋邊的雜貨店
  買來一支鉛筆和兩塊糖
  我們嚼著 很快走到了車站
  我們用手摸了那汽車 曬得滾燙
  爬上去 坐

  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二十年前 我們就是這樣回家的


打 架

  那是午後
  剛打預備鈴
  教室裡 他們一起 罵
  二毛鼻涕虫 又黑又長又流膿

  那是我 沖進去
  用刺槐樹枝
  打他們的臉
  一個女生喊 疼
  還流了血
  同時弄翻了
  墨水瓶 老師的
  洒了一地

  那是散學後
  我站在辦公室裡 低著頭
  偷看老師的眼睛
  雙眼皮
  我認錯 寫了檢查
  就這些 沒別的什麼


■〔寄自江蘇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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