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
橄榄树文学月刊◎ 一九九九年九月期
栏目编辑:祥子

·伍恒山·

中国式民主

  昨晚没有写杂感,为的是应付本单位竞岗之事,写了一个几千字的编辑室主任的规划,今天到台上演讲了一下,虽然自认写得不错,但竞评下来,却非但没有达到“法定”票数,甚至票数还很少,确是出我意外。后来,想了想,也很正常,因为这一切公开演讲竞岗,不过是个幌子,其实都是在幕后操纵好了的,有许多岗位都是因人而设,领导和人事部门都串通好了,某个岗位给什么人的,就将票给了某人,有的原本没有岗的,便特设一岗给他,唯一的候选人,自然不会有其他人来竞争。这样,票唱下来,该给某人岗位的,自然就得的票数多,不想给某人岗位的,即使他十分能干,也是不会给将票给他的,自然票数就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民主,但实质上是借民主之名行专制之实,这就是所谓“民主的”专制。有没有危害,我搞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是当场蒙蔽了大众,也欺骗了真想实行民主的善良之士。我虽然对我的没有竞岗成功有些微的遗憾,但究竟看穿了事实,而且俗话说的“无官一身轻”,倒也没有不痛快的感觉。事情就是这样,有了领导意料中的完满结果,而我也领教了中国式的民主后,于是晚上回来还是写我的杂文,却也乐在其中。

  我听得到窗外有不少街坊邻居在聊闲天,非常的自由自在,平淡中带点随意,我真羡慕这种生活,但好像书斋的习性限制住了我的行动,我总是不能和他们融洽地交往起来。我想,这肯定是我读了些书,在眼界上变得有些不近人情所致,虽然知道病根,但想不到去改变它。因此我也总是永远如此孤寂,如此落寞,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一层层书堆积上去,最后就变得近乎走火入魔,只能认准心中的是是非非而判断世上的善善恶恶了。古人讲疾恶如仇,我常常想,对于恶的东西怎么会到嫉恨如仇的地步呢?儒家讲恕道,己所不欲,毋施于人。我们心中也会常常有些恶的东西,如果在生活中,把我们做不到的东西加在他人身上,强求别人做到,我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事。这是违反儒家恕道精神的。但话说过来,如果这个恶的东西本来真的恶,嫉恨如仇能算过分吗?一般人会说,这是应当正当的。倘若反过来,这个恶的东西本来是半真半假的恶,或者有时是恶,有时又不恶,或者有小恶,无大恶,却仍要嫉之如仇,那么很显然的,这人如果不是不通情理不懂事理,就是怀有极大的私心,也许只是借此一泄私愤。私愤之泄,其害之大,恐怕一般人是不会料到的。不过对我来说,经历过一番真真假假的事件之后,就知道心中的是是非非、善善恶恶原来在现实生活中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书中儒家所讲的恕道是如此的在现实中不堪实行,除了凄怆之感,就是觉得人世间原来不是一块净土。--人啊,这个动物真的会是高级的吗?在凿穿了混沌的七窍之后,他也许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我感到利欲熏心的可恶,但我感到这是在人间,熙熙攘攘都是为利而来;我感到挟嫌报复的可悲,但我知道这是因为日暮途远,来不及填满心中的欲壑所致。人啊,迷途的时候,是不会听从路人的规劝的;只有等到天黑下来,找不到前行的路灯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孤独的可怕。--挖空心思得到的东西也许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自然地生活着的人,也许才能过得安逸快乐。“挖空”了的东西其实都是不自然的,是伪的,古人说:“人为者,伪也。”真的是古来如此。谁来到这个世界,不是食的五谷杂粮,不是住的房舍楼房,要免却这个“伪”字却是极难做到的。只有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少一点不应该的“伪”,也许人生就会少一点忧患和愆尤,使之更接近自然的生活。因此,我不禁想起了中国式的民主,是否也能少一点人为的成份而多一点自然的东西,从而使生活和工作变得安逸和快乐一些呢?

(1999.8.10)/〔寄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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