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
橄榄树文学月刊◎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期
编辑:祥子

·陈晓云·
复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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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我开始逐渐喜欢身边这个不可救药的女孩,我在最不可思议的状况下污辱她,而她对于自己所处的境况没有一点想法,毫不在乎。她彻底地放纵自己,不假思索,没有动机,几乎是动物式地处于冷漠,也没有快乐,她对自己被反复掠夺的贞操没有意见如同失去的乳牙。这样一个女人有着胶水一样粘稠的大脑,戴着一顶太阳帽。

  b:我明白自己半自觉半自愿地而且是心怀不轨地接受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观点,认为丽丽本来就是一个受人迷惑的女人但又像幽灵一样支配比她更迷惑的他人--这样的轻信只说明我的目光被她那蛊惑力的举止打动。丽丽谈起过那个生性腼腆的小个子男人频繁递给她的一根根雪糕,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交谈,以及那个站在餐桌上哭泣的男人。也许就是这些不知该有的放矢的男人们变成了她内心深处的笑柄,变成了成千上门不知所措男人们的代表。她认为是自己而不是女性中其它的那些人为自己赢得了骄傲和自负。关于她的私生活她是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势态记录在散乱记忆之中。如果我要求她将自己在一间幽暗后院的某一个下午的情形描述一番,她一定会暗示说关于那一个荒诞的下午的更加荒诞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露出上下两排黑色的牙齿。我看见坐在昏黄灯光下的自己吓了一跳,我本来想说一些俏皮话的,可内心却不知不觉向迟疑退却。我的手中捏着一张白纸,上面记着一连串奇怪的数字和符号。我不敢拿出来给她看,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她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看见一个可笑的男人趴在大街上。

  和她坐在出租车上从敞开的车窗中看到了她是如何在一个狭隘无聊的通道中不断地呻吟和挣扎……她仍在往我的大脑里灌输这些杂乱的信息,她下句话说的是:

  我喜欢看到我所了解的假象,或者是在第二个街角和环形林荫道上出现的交通事故。也许她还说到了她那颗在黑色胸罩下的内心。毫无疑问,那颗心是强壮和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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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着知识上一知半解的风险去建立用于照明、视点等方面的实在“规则”,只能是窒息个人对被摄体的认识和鼓动陈规旧习的作品。
  --《高等摄影教程》(迈克尔.杰.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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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宋亮(可怜的人,由小学毕业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大。)有许多外号,阿肥、小亮、肥马、宋蛋、骡子、宋牙牙、宋花花,彼得、肥豆,这么多外号宋亮有理由觉得自己很充实,他开了一间家具店,专卖椅子,顾客们一坐满满一屋子。

  (他们坚定服从于屁股的意志,并且在口吃的宋亮面前讨价还价,感到力不从心。)

  b:你不由得想:这怎么能回避呢?望着安置在人行道上的所有标记,几盏路灯,两旁低矮的灌木,严禁鸣号的标志,若干个阴井盖,路边铸铁的消防水龙头,不远处的夜色中一个玻璃灯箱上印刷着“欢迎”欢迎你去他们想让你去的地方,你竖起衣领,你知道你在等待。

  c:独立一团团长手一挥,战士们冲了上去,演员们又死了一遍,满山遍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死一个早上,每人花掉十块钱(红塔山一包二十根)。

  d:二十条连衣裙,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苹果绿,黑色……婴儿用品,金银首饰,毛毯,瓷器,家用电器,细小的鱼尾纹,防晒霜……

  e:你注视着玻璃柜台后的物品,“一切都归于人民”出于习惯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你抚摸着自己的钱包,那里面仿佛躲藏着无所不能的灵魂,能将你对世界征服的贪婪释放出来,每一张纸币都是一令符咒,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属于你的。你张开巨大的购物袋,往里塞各种各样的物品,往里拼命填塞,要从金光灿灿人生中赎回饥饿感做一个伟大的消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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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种声音星期天;特等奖五十万元现金一名,一等奖桑塔那轿车三名,二等奖丰田摩托车一辆(带证)十名,三等奖菲力浦助动车一辆二十名,四等奖格力牌微波炉一台三十名,五等奖凤凰自行车一辆一百名,鼓励奖五百名墨镜一付,让你往他人的喜悦上抹黑。鼓掌,喜极而泣,捶胸顿足,哭爹喊娘,这是谁家的孩子只穿了一只鞋。

  星期三:口哨声。孤独的青年小宋吹着口哨,走在一条漆黑的胡同里,他的内心揣着一只老鼠在那里乱窜。他没有勇气喊出声来,但吹吹口哨也能减轻一点自己的压力。他的舌头底下压着一首诗,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将它朗诵出来。在长长的胡同里漆黑一片,他看不清自己的脚印。

  星期六:闪电。雷打得不很透彻,只有一半声响落在耳朵里,另外的那一部分被一扇粉碎的玻璃掩藏起来。雨水打进来,整个窗户里是一只巨大的耳朵。

  星期四:我走在一条漆黑的胡同里,不知走了有多久,我觉得自己的整个晚上都在走这一条胡同。回去是不可能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似乎我这么做有所喻意,我怕得要死。太黑了,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撞上什么奇怪的玩意。我半张着嘴,随时准备尖叫……我受不了了。我摸索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因为我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嚓,嚓,打火机照亮了一张脸就快要贴在我的脸上。咦!是你,小宋。

  星期一:早晨起来,我听见了哀乐,一个可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而昨天它还在四十六栋一间朝北的阴暗小屋里挣扎。那窄小的胸腔如今显得那么宁静。

  星期二:经过暴风雨般的罗曼史,他的双手已牢牢地握住她的乳房。他们呻吟着,疯狂地做爱,令他们处于一种颠狂状态之中,在抵达那闪耀着巨大火球的临界点时,她唱起了国际歌。

  星期五:一百个婴儿在一辆驶往大厅出口的马车上啼哭,拖着令人难堪的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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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该向谁献媚,(一切显而易见和透明,超越是一条不复存在的曲线,它掠过你设身处地的顾虑。)大千世界,谁能让我消费羞耻。我要献媚,行行好。各位干爹。庸俗心理学万岁岁!!

  b:不要忘记,还有知识分子的爱。

  c:不外乎五颜六色,不外乎情歌连唱,白日飞升,为富不仁。(不外乎道貌岸然,一针见血,坦白从宽,又爱又恨,对未来的崇拜和公认的客观事实。)

  赶快看二十一频道,一个光光的后背。

  (终于把二者调合起来,远比一个故事有趣。)

  d:面对,你无法刻薄和尖锐,像面对一匹打开的绸缎消费光滑。

  e:偷偷地,为情感确立一个座标,享受灵魂出壳,放浪形骸,高山、沙漠、暴风骤雨和腐而不朽。按照这个,依照那个,或者综合起来看,观察、窥、一瞥。

  f:如今我躺在黑暗中躺在丽丽窄小的木板床上,浑身冒汗极度虚脱。极不真实地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一棵大树的顶端,我的身上一大群蜜蜂正背负着灿烂的阳光在我的身边盘旋嗡嗡作响。我一动也不能动,任身上流淌着蜂蜡。如果当初仅仅是为了一具与你契合的身体,你便冒险拨开树枝,把这个有着蜜蜂香味的肉感猎物纳入自己的躯体吗?是的,当初我是被一种极为懦弱的心理激励着并试图掩盖着另一种隐秘的渴望,而当我发现这种渴望时,我已经来不及满足自己了。

  肉体的懦弱,芬芳的猎物已经幻灭,变成我现在这无以名之的状态。我大量地出着汗,仿佛是一条被蒸发的植物,内心的纤维一层一层地紧缩。我不知道我能否醒来,回到那间黑暗房间里窄小的木板床上,床上有柔软的毛巾,散乱的发丝。
  我看着头顶那些长着复眼的昆虫,多么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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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丽,我要向倾诉:

  a:我铺开内心的操场,以整齐的队列向你致敬。你说,(拍拍鼓胀的臀部)以皇后般尊贵的口吻遮遮掩掩。

  b:我:你看,我瘦了,瘦得像一根专拣青菜的筷子,我比量着自己的轮廓,忧伤得像长长睫毛的骆驼。爱情是一剂风湿膏药,尽往我又酸又涨的痛苦上覆盖。

  (我向天空中比划着,仿佛那一团团白云是我失去的脂肪。)

  c:丽丽:(不胜娇羞)我的情郎,你这可怜的小把香,要有信心,要对夜晚的降临心怀侧隐,要充血,要坚硬,要对一切柔软的事物,哦,充满激情。你不会失望,因为你的排泄物会变得越来越透明。

  d:我:亲爱的丽丽,你不要装得很神秘,实话说你是那条有岗亭马路上的妓女。你的家乡在一个没有座便器的小镇,我全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木匠,七五年到过一次北京,那一年你母亲怀上你,你母亲所在的小学曾出过一个死刑犯,他用一把水果力杀死了一个木匠。

  e:丽丽:(哭泣,然后猛地把头一甩,整间屋子里落满锯末和木屑)这句话我从未给人提及,我是一个被巫婆诅咒的公主,虽然我不停地接客,我撇开大腿,折叠身体满足着那些蛆一样蠕动的身体和他们肮脏多皱的器官,我被迫发出乞欢的呻吟声,任他们一次又一次插入我的体内,一阵又一阵痉挛,我内心的宫殿一次又一次地倒塌。如果我的眼泪和羞耻感来自内心,我多么希望在其中隐藏着危险而甜蜜的陷阱。那种随时都会一劳永逸将我吞没的东西,它是从花瓣中伸出的火舌,一下一下舔着我堕落的伤口中化脓的内心。(抬起头来,丽丽擦干眼泪,摇摇头,破涕为笑,她看着我的领口。)

  f:你挺可爱的,我就喜欢你凭空杜撰出来的事实,我希望你的职业是个马戏团的魔术师,穿着奇怪的服装,手往空中一伸变出我意料不到的东西。说说看,你除了恶意中伤我,摧残我的自尊心,让我在自己心目中成为一个贱货,说说看,你还拿得出什么东西。(从侧面看,你在微笑。)

  g:排演暂时结束……我递给丽丽一听可乐,彼此更加心心相印。

  h:短短几个月后,已经很难看出她在适应周围生活方面曾经长期处于蒙昧的偏执的状态了。她甚至显得比其它女孩子显示出对事物更大的耐心,因为大多数女孩仍保持对外界庸碌和可怕的真实抱有幻想和戒心。此外我发现她的年龄比我想像的要大很多,而且她开始不适应自己的美丽,虽然我认为她美丽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可我却宁愿让她产生美丽是可耻和罪恶的错觉。我开始让她读一点书,她似乎不太感兴趣,时常把头从书本中挪开去挥舞从眼前飞过的蚊子或苍蝇。我站在她身后,像一位父辈或一个神父。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否出于另一种偏见或纯粹出于一种支配他人的好奇心。我希望她换一种目光适应周围的一切,是否会令她失去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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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打不死的超人像个无赖,他会飞,没有翅膀的飞翔是罪恶的,就如同没有道德的想像,没有牙齿的咀嚼,没有剧本的演出,没有台词的爱情,超人身高马大,奇装异服,被一根钢丝牵着乱跑的灵魂,储备一万条格言,目光坚定,高学历,素食热爱大自然,用盒装饲料和牛奶讨好宠物,用丹田之气发言,用一卡车玫瑰求爱,喝矿泉水,勤洗澡,用大号避孕套,不带手枪,不念咒语,不用三节棒,不会八卦莲花掌,爱好艺术是水彩画协会会员,有贵族的恶习和贫民的微笑,超人这个流氓腾空而起,从帝国大厦起飞,笔直地穿过夜空,双手成流线型,符合空气动力学。超速,没有驾照,尾灯不亮。

  b:舞台中站着一排小丑,在厚厚脂粉的堆积下他们和自己夸张的表情拉开了距离。捧腹大笑,如同怀抱一大缸荡漾的洋水,带着各自的口音和独特的喘息。

  我说,现在我占有了自己的时间。我在笑,我看见了自己就是那一排小丑中任何一个。拼命地跺脚吧,拼命地敲击自己的脑壳,把肚皮拍得又红又肿,吧吧直响。

  宽大的舞台像一个摇篮,你们像一群愚蠢的婴儿,被一个又一个的把戏哄骗得失去了哭声。瞪大眼睛,随时准备着为一张扭曲的脸喝彩。一天晚上,一个肥胖的女人俯下身子对我说:“闭嘴,小浑蛋,你必须安静,要知道你会吵醒睡在墙壁中的恶魔。”去他的恶魔,你现在根本不在乎别人像自己一样邪恶,你根本不在乎任何有目的的暗示,你需要像一个大脑积水的痴呆儿一样狂笑。我们就这样站着,身边都是令我感到安全的小丑,甚至那披着黑袍的陌生人都是我的兄弟,他在我狂笑之中偷走了我的一枚硬币。开始有人发出一连串长音,并将一只蜣螂塞进嘴里。开始有人打开了煤气阀门,一大群蝙蝠从臭鸡蛋的气味中孵化出来,它们尖叫着组成一道黑色的布幕将开合的大嘴和舞台一起堵住。


  c:“为此,人应该尽可能地使他人扫兴,把他人说得尽可能阴险,臭名昭著。”---不失同情心,缺点绝对可以成就良心。


  d:不外乎你是个好人,你挑起自私敌意、无情和各种各样的邪恶,走到沙袋前,谁不想打几拳才怪呢,你像一切堕落到底死不改悔的废物,白白浪费我的侧隐。

  e:日常生活中的幽默像白糖一般貌似友好忠诚,刘成你要当心,王菲你要当心,王健小心,马牙牙千万不要动心,丽丽不要被他打动,不要在笑肌震颤中目光游移,齐宣王举起金错刀砍掉了渔芋的脑袋,这个典故的代价是一则成语“笑里藏刀”,同志们,不得不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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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我的基本状态是向往未来之类令人麻醉的东西。我们从不希望通过改变未来的境遇或让未来的境遇改变我们而创造一个令自己陌生的命运。

  b:失去自由意志指的是漠视那些我们为之发出行为前提的能力,没有责任使我拒不承认自己在确立所有前提中的作用。

  c:不要试图评价自己,因为无所谓价值观的改变,只要相信一丁点因果论,就像你消费然后排泄。

  d:不要企图去了解他人,特别是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些人,因为你只能从他人的影子中看到自己的形状。

  e:永远不要相信建立在统计学上的真理。

  所有的罪行通过电视网被赦免。

  视觉来自光线,听觉来自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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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你的身分?小知识分子?落魄文人?被蹂躏的女人?下岗工人?口吃的会计?肥胖的厨师?铁钩船长?共和国卫士?牙痛的诗人?失语症患者?坐在马桶上的地主?离休干部?养蜂人?火车司机?前列腺肥大者?食堂经理?消化道医生?(卡通人)?

  b:听听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忽远忽近的旁白,像一大把撒在马路中央的钉子,那些义正词严的辩白大模大样地钻入事实到处在漏气的轮胎。

  致以崇高的敬意!

  c:垃圾中发抖的夜色被蹂躏得摇摇晃晃的黄昏从另一面从一条河腐烂的肠子边,由蟾蜍从潮湿的叶子里发现夜晚是扭曲的,多么重要的发现,不可救药的敏感,瘫痪的免疫系统。

  d:嗡嗡……哼哼……叮叮……哈哈……嘿嘿……呀呀……当当……嗒嗒

  e:河里的水像赌博一样把所有的积蓄押进水库结实的钱箱,工地的号角和设计图纸至关重要。

  f:所有的人装得像农民一样开心,所有的理想象杂交稻一样整齐,汽车冲下路堤用了三组镜头,阴天穿过85mm的滤色镜,合格的忧伤是高等教育的必经之地,骑着快马飞奔,怀里揣着三百首唐诗,一千首宋词和一本汉语字典,

  g:呼吸像马蹄一样押韵,骑着马飞奔,顺着头顶的三排高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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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列火车从窗前驶过,震得房子颤动不止,但厨房里的换气扇和锅碗瓢勺的叮咚声使人听不见火车的隆隆声。我的无奈就是那种失去打碎一件玻璃器皿或打谁一顿的勇气。我站了起来,似乎花了很大力气,从床上拿起自己那件揉皱的外套,朝门口走去,这时你出现了,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菜,她凝视着我,用那双察言观色的眼睛,发现了某种风景的迹象。她什么也没说。我和她擦肩而过,我感觉她就快哽咽出声,我回过头去,轻轻地说:“我累了。”我径直走出去,关上门,我听见身后粉碎的声音集合的号角像一张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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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剩一分钟,还剩五十秒,还剩三十秒,还剩十五秒,还剩十秒,还剩五秒,还剩二秒。哇,成功了!时间代表有钱人战胜了东方的恶棍。纽约的时间更加正确(打倒帝国主义的时间观用一个时辰向全世界受压迫的人民呐喊。用一瞬间引爆一颗炸弹,穆罕被炸得只剩下三根手指,分别是秒针分针和时针。他用剩下的三根手指争分夺秒地手淫,忘我而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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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很久,二频道的枪手开了一枪,用右手的食指,子弹呼啸而出穿过,三频道的树林在河流转弯的地方,四频道的鸟从屏幕的草丛飞向天空,五频道的小姐惨叫一声扔掉手里的口红,子弹打在六频道的直播现场与广告之间,有人在去七频道的路上倒下,血染红了八频道后的红旗,其它频道的人们旁观了一切,他们从窗户里探出头,他们把汽车停在路边,飞机紧急降落。渔民放下手中的网,妈妈停下手中赶制的游子衣,丽丽和阿杰停止歌唱,德华从洗发水里抬起头,人们屏住呼吸联合国下半旗,瞎子揉了揉眼睛,学友太伤心。那些古装美人,时装美人,还有受压迫的妇女流下了眼泪,我要看到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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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眼所及无处不在的建筑高耸入云,他们是惟一活着的东西,他们在呼吸,有节奏地呼吸,一楼(呼),二楼(吸),三楼(呼),四楼(吸),五楼(呼),六楼(吸)……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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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保健操第四节“轮刮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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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带错觉地享乐,和没有危险的冲动。


(1999.8.18,二稿)■〔寄自江苏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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