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
橄榄树文学月刊◎ 二零零零年三月期
编辑:严韵

·沈黎娟·
一个女人的故事

  一个肚子你能想像吗?平时只要贪嘴多吃一点,就喊快要涨破了的肚子,如今将要面临两位贵宾同进同出,且装入同一个空间吗?

  恭喜你,医生道贺地说:你的房子住进两位房客还不错,都带来小鸟,你不会寂寞的。心想两位房客,有没有搞错,房子空间那么小,哪有可能住进两位房客,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一来就两个呢?在一旁的老公不知听了心情是喜出望外呢?还是意外连连?出了医院的他已等不及想告诉全世界:我老婆怀了一对双胞胎。

  接下来老公体贴地带着我到处选购婴儿用品,可见初次为人父母的那种喜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呈诉的。售货员客气的说:请问你们要什么尺寸,我回答说:新生儿要两件同颜色。售货员找了又找然后回答说:对不起,目前只有一件红色和蓝色。我回答说:我需要蓝色或黄色。售货员马上问:是不是男双胞胎?我点点头,售货员接着说:我也生一对双胞胎,但都是女生,家人不但不高兴反而用话讽刺你,你比较好命,好棒!第一胎就是男孩,你以后不用担心,你心里没压力了。笑一笑不回答,心想一样都是女人,怎会如此重男轻女?这或许就是传统社会吧!接下来接到亲友来电道贺更是热络。

  六个月时,到医院例行检查,顺便照超音波,医生顺口体贴地问一问:如果是个女孩,心情有没有不一样,脸上露出开玩笑的样子。天真的我对男女并没有不一样,心里幻想一件件可爱比基尼,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一模一样,天啊!真是太好了。结果医生慎重地告诉我们两个宝宝是女孩,但事前宣布是男孩,怎么告诉公公婆婆呢?看看变脸的老公我知道,是男是女他都喜欢,但是向传统的公公婆婆将如何解释呢?当天晚上公公婆婆关心地问道今天产检如何,先生答说:今天照了超音波,宝宝小鸟不见了。此时公公婆婆一脸错愕,接着婆婆笑着说:男孩女孩一样好,现在女孩比较贴心,将来多个女婿比儿子还孝顺。公公婆婆育有三子没女儿,先生是长男此胎是长孙女,对他们来说都是喜讯,但观念上长男和长媳却背负传宗接代,在此表露无遗,好在有老公挺着压力才不至于那么大。

  八个月了,天啊!你肚子怎么这样大?友人关心地问。心想双胞胎,双胞胎,你难道不了解肚子里有两位小生命,各自住一房,当然面积需要更大。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肚子感受越来越吃力,站也不是,躺也不是,睡在床上,还要呼喊老公,爬不起来了,快帮忙我扶起来,日子真是难挨,但肚子里的宝宝却活泼东撞撞西推推,好不热闹,心里期待宝宝快一点来临,让我们好好看看你,因为此时我拥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们的来临。

  哇哇一声声哭叫,我脸上的倦容也被哇哇叫的声音,换上喜悦的笑容,医生护士忙进忙出好不热闹,我心中的欢乐不知怎么形容。护士连忙抱着娃娃过来,恭喜你,两位千金,将来可以参加选美。赞美的声音不断,我却被疲劳的身心掩盖了。

  坐月子,有人说坐好月子能让一位妇女一生健健康康,感谢婆婆细心照顾。但面临两个宝宝,一下子吃奶、一下子换尿裤、一下子哭闹,天啊!这样的生活日夜颠倒,手忙脚乱中渡过,整个人被搞得筋疲力竭有如度日如年。

  亲朋好友纷纷来探视,恭喜声不断,但接下来的话题是第一胎女的,没关系下一胎再来一对男双胞胎。哇!听了心里不知识高兴还是无奈,笑笑不作答,但这样的关心却不断被亲朋好友提起,现在将迈入公元两千年了,性别的问题好像依然存在。

  老婆你这么辛苦,我们拥有一对健康宝宝已经够了,不要理会旁人,生男生女都是我们的宝贝,只要好好养育她们,让她们过得快快乐乐,这是我们希望的,何况女儿不是贴心吗?听完后心里感激地抱着老公许久………


  如今女儿已经国小三年级了,活泼又可爱,每当夜深人静,我与老公聊天时,这对双胞胎是我俩温馨话题,拥有这对懂事又贴心的女儿是我一生的骄傲。

  重男轻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公给我自由选择生与不生。今天无论是家庭主妇或职业妇女,有更多选择生与不生,或生男生女,数量多寡。她们身体不须藉着生男孩,来肯定自我价值的唯一方法。她们更能坦诚面对自己,努力开发自己,创造自我,更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1999.12)■〔寄自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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